第二天, 寧大少就偷偷帶她去做了匹配, 但是結果還不能馬上出來，雖然顧央央說她是Rh陰性血的血型, 但是這種東西, 並不是你說可以就可以的, 而且寧大少從始至終都很糾結。

他當然希望慕喬白能好起來, 可那不是建立在把顧央央的心臟換給他的基礎上, 顧央央還活著，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, 不是一具毫無溫度的屍體。

寧大少心中懷著巨大的糾結, 但他並沒有告訴任何人, 只是在看著顧央央活著慕喬白的時候，眼中會帶上幾絲覆雜。

唯一沒有任何變化的是顧央央。

當天晚上，她依舊偷偷的爬到慕喬白的床上，挨著他睡覺，慕喬白的精神比之前差了很多, 畢竟白天經過了一次搶救，而這樣的搶救, 也不知道還能有幾次, 或許下一次, 他就永遠也睜不開眼睛了。

上天總是如此殘忍，頃刻之間，就可以將一個人的世界天翻地覆。

慕喬白白天的時候還帶著呼吸器，但晚上被他自己取下來了, 他說自己的身體他自己知道，顧央央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，一定要他帶著，甚至沒有阻攔半分。

這一刻，他感覺到顧央央靠近的體溫，伸出手環住了她。

“央央。”

慕喬白的聲音輕柔而低沈，在黑暗裏顯得格外溫柔。

顧央央沒有回答，但她平穩的呼吸和靠近的動作表示她在聽著。

慕喬白看了眼窗外，這間病房在醫院接近頂層的地方，所以顯得很安靜，遠離了底下一片車水馬龍，甚至從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窗外圓圓的月亮。

他看著那月亮，緩緩的說：“我讓寧東河幫你找一所學校好不好？你明天開始，就去過正常人生活吧。”

顧央央安靜的呆在他懷裏，很久，才淡淡的出聲問他：“為什麽？”

“你還是個小姑娘，之前是我耽誤了你，其實你最需要的不是我的陪伴，而是過正常人的生活，你會交很多朋友，慢慢的就會明白該怎樣生活，喬文集團的股份慕家並不怎麽需要，我會留一半給你，足以讓你衣食無憂，好好生活，不要再過在顧家那樣的生活了。”

他說得淡然，仿佛只是在談論別人的事，而不是在交代自己的身後事。

顧央央突然從他懷裏擡起頭來，她看著慕喬白的眼睛，淡然的問他：“你喜歡我嗎？”

“喜歡。”

慕喬白唇邊有輕輕的笑。

“但我的喜歡對你而言並不是什麽好東西，等你以後就會明白，母親說得對，既然喜歡，我就不能毀了你的一生，我不是什麽無私的人，但總算能不再那麽自私。”

顧央央還是靜靜看著他，目不轉睛，慕喬白笑著摸了摸她的臉，依舊有溫柔的笑。

“你明白我說的這些麽？其實我知道你很聰明，對不對？”

顧央央還是沒有回答他，只是默默的將臉小心翼翼的埋在他的頸彎處，靜靜的，沒有說話。

慕喬白輕輕摸著她的頭發，卻是從未有過的寧靜。

或許能在生命的最後時光裏，還有人陪在身邊，分毫不離，這大概是一件很值得欣慰的事吧。

但他不能從顧央央的眼睛裏看出她的具體想法，否則就該明白，有些事情，總是要有人悲傷。

顧央央沒有反駁他的話，所以也沒有拒絕他的安排，慕喬白讓寧大少給她找所學校，寧大少就真的給她找了所貴族學院，顧央央非常聽話的去了，甚至沒有和慕喬白說什麽其他的話。

仿佛每個人的心中都是平靜的，惟獨寧大少，只有他如同把心放在火上煎熬。

去那所學校是他送顧央央去的。

顧央央就坐在他身邊，目光直視前方，沒有半點波動，一路上看著顧央央如此平靜的側臉，他卻只能緊捏著拳頭，心中焦躁不安。

顧央央看都沒看他，卻在車開到一半的時候，突然開口問他。

“結果是什麽？”

毫無疑問，她問的是關於心臟匹配的問題，雖然沒有點名道姓，但是寧大少一聽就能明白她的意思。

但他沒有回答，只是眉心糾結著，沈默久久不語。

顧央央看了他一眼，又重新將目光放在前方，還是平靜的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她淡淡的說。

“央央。”

寧大少忍不住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扳過來看著自己。

“我告訴你，雖然只有我知道這件事，但我絕對不會看著你去做傻事的，就算是喬白和慕夫人知道了，他們也不會讓你這麽做的，喬白我最清楚他，雖然手段有的時候狠辣，但對於身邊的人，他絕對不會接受用身邊人的性命去換取他的平安，所以我絕對不會允許你這麽做，而且沒有那個醫院會答應你，這是殺人不是救人。”

“嗯。”

顧央央平淡的點點頭，但目光中依舊沒什麽起伏，寧大少顯得更加焦灼了幾分。

“總之，我會時刻看著你，在學校我也會安排人看著你，你別想做什麽傻事。”

“我不會做什麽傻事。”

顧央央扳開他的手，臉上一片淡然。

寧大少聽著她的話，半信半疑，但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，只能自己盯緊點，他實在頭痛得很，顧央央別看她人小，固執起來簡直和慕喬白一模一樣，決定了就沒有人能改變。

“好，這個給你，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，裏面有我的電話，還有喬白和慕夫人的電話，衛呈衛召的也有，總之，如果不方便告訴他們，你就打給我。”

寧大少又遞給她一部手機，仔細交代，生怕她出了什麽事，或者說，生怕她自己做了什麽事。

“嗯。”

顧央央接過手機，看了他一眼，平靜的說：“謝謝。”

寧大少苦笑著搖了搖頭，示意她不用客氣。

“能聽你一句謝謝可真不容易。”

兩個人都懷著不能向別人言說的心思，很快就到了那個貴族學院。

其實慕喬白之所以要寧大少這麽著急的給她找一所學校，就是因為顧央央平時接觸的人太少了，放在之前，他很樂意這樣的事情，他的小蘿莉只有他一個人，聽起來就很美妙，可現在不同，慕喬白覺得自己應該活不了多久了。

顧央央平時不和外界交流，太過於依賴他了，這樣下去，他怕他死了之後，顧央央會變得更加嚴重，所以才希望能借這段時間，分散她的註意力，如果她能分散些註意力，那麽他的死，或許對於顧央央就沒有那麽大的影響力了。

說起來很奇怪，人總是到了快要完結的時候，才開始思考以前不會思考的事情，做以前不會做的事情。

所以慕喬白才真的希望，他走之後，顧央央也能過得好。

寧大少把顧央央送到了那所貴族學院，又帶著她在學校裏走了一會兒，和學校的老師交代了一些事情，順便命人看著她，這才離開了這裏。

他生怕出了什麽事，到時候也不好和慕喬白交代。

不過第一天並沒有發生什麽意外，顧央央出乎意料的沒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樣孤僻，也沒有拒人於千裏之外，反而和之前完全不一樣，據學校的老師說，顧央央在學校的期間甚至是一直笑著的，和她的同學也相處得很愉快，完全沒有人能看出，她之前被判定為精神上有問題。

晚上回到醫院之後，她還很開心的和慕喬白講敘白天在學校發生的事情。

慕喬白所擔憂的事情沒有發生，顧央央仿佛離開了他也能生活得很好。

他心中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一些悵然，但隨即又變得開心起來，這樣再好不過了，他走之後，就不用再擔心顧央央過得不好，或者是變得更加孤僻。

“他們很友好，還帶我去看了學校的圖書館，裏面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，明明是叫圖書館的，但是我覺得更像是標本室。”

“是嗎？”

慕喬白微笑著坐在病床上，安靜的聽著她講白天的事情，顧央央臉上有一種愉悅的神情，帶著一種少女年紀該有的天真，仿佛孩童一樣。

慕喬白默默看著，偶爾揉揉她的發頂，滿臉溫柔。

“以後等你好了，也要去看看那裏哦，真的很神奇。”

“嗯。”

慕喬白笑著答應她，點了點頭。

“以後你帶我去。”

聽著他的話，顧央央綻開一抹開心的笑容，只是這其中真正蘊含的情緒，沒有人看得出來。

而慕喬白的身體則是每況愈下了，醫生說再找不到合適的心臟，他撐不了多久了。

慕夫人每天一大早就來醫院陪著他，盡管努力得想表達出開心的笑來，但難免總是帶著悲傷，慕喬白卻不允許顧央央一直在醫院陪著他，反而讓寧大少每天準時送她去上學。

寧大少一邊心裏煎熬著，一邊對顧央央嚴加看管，就是怕發生什麽意外，畢竟這件事只有他一個人清楚。

但顧央央好像放棄了這件事一樣，每天只是安安靜靜的仍他們擺布，就算是要她去學校，不準呆在醫院，她也乖乖的聽從，在學校裏也很平靜，完全看不出有什麽其他的想法。

只是，寧大少千算萬算，惟獨算漏了一個江城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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